时间:2017/8/4来源:本站原创 作者:佚名 点击: 61 次

第四章艺坛逢春

新中国成立后,昔日被人瞧不起的戏子翻身成为剧团新主人,在祖国的“双百”方针指引下,古老的兴化戏迎来了文艺春天。榕城载誉,华东夺奖,每一次的戏剧盛会,让妹丕一步步登上了艺术高峰!

1

年渡江战役结束后,人民解放军挥师南下,长驱直入福建大地。8月17日福州解放,8月21日,莆田游击大队率先进入兴化古城,至此莆阳迎来了晴朗的天空。

莆田解放后,政府提倡移风易俗,菩萨戏不能再做了,农村演出市场迅即萎缩,随之而来的是旧戏班纷纷解散,妹丕在新凤英做了三个月戏后,又回到自己家。那年她刚好虚岁十六,母亲为了当年的承诺,决定用花轿抬着女儿送去小姑家成亲。

有一天吃完饭后,妹丕刚要离开饭桌,母亲突然叫住了她。

“孩子,妈想和你说说话,有空吗?”母亲用慈爱的目光看着女儿问道,

“妈,什么事呢?”妹丕感到好奇,母亲从来没这么认真对她说过话呢。

“女儿呀,你已经十六岁,该是考虑婚嫁的时候了!”母亲说的没错,旧时候女孩都是很早就嫁人。

“妈,我不嫁,我还要做戏呀!”一听说嫁人,妹丕就急了,自己还是个孩子,还没玩够,怎么说嫁就嫁了?

“女儿迟早得嫁人,我看还是答应你姑家婚事吧。”母亲说的姑家事,妹丕早就知道,说实话,她从内心感激姑姑,要不是当年遇上姑妈,她至今还是个山里的一个童养媳。

其实,妹丕心里放不下的是德镗哥,就因为和他有过那么一段青梅竹马往事,始终让她忘不了这份纯洁的童真。但这能好意思对母亲说出口吗?这不光是母亲不同意,父亲那关更是通不过,要知道父亲是非常守信的人。妹丕只好以做戏为挡箭牌,婉转拒绝姑家这门娃娃亲,姑家表弟因此一气之下跑去参军。

妹丕没戏可做,连二姐和二姐夫也因戏班解散回家,一直靠女儿做戏收入维持生活的母亲,一下子陷入困境。

妹丕二姐名叫宝珠,大家都叫她小名阿水,就是在观桥头卖过汤圆的那个姐,因喜欢兴化戏,人又长得水灵,被仙游一家戏班请去做戏,后来回莆田进入赛凤凰戏班演女旦,同出娘胎的姐妹,唱起戏来一样优美动听。解放前随赛凤凰去新加坡做戏,一做就是将近一年,在南洋做戏赚的钱,二姐都寄回母亲家。当时物价飞涨,法币一天天贬值,母亲每次去邮局兑汇款,总是领回一大麻袋纸币。二姐戏唱得好,在海外很受华侨戏迷的追捧,有一次演出结束后,二姐正在化妆室卸妆,忽然从窗外飞来一个东西,“当啷”一声,落在化妆桌上,二姐一看,是个金光闪闪的金戒指,不用说,准是哪位戏迷看上她,当她拿着戒指跑出欲还给人家时,早就不见人影。最终有一位祖籍江口的华侨看上了二姐,因二姐出国前已经找了丈夫阿涛,为了爱情,二姐婉转拒绝这位华侨的追求,戏班回国后不久就解散。

姐妹同台演出,剧照《甘露寺》拍于年,左一为宝珍,右一为宝珍二姐宝珠(阿水)

姐妹俩没戏可做,一直在家也不是办法,这时二姐夫阿涛提出不如自己办个戏班,阿涛原在新汉宫扮演生子,戏迷都叫他生子涛。姐夫提出的建议,立刻得到家人一致赞成,于是,母亲马上叫阿涛去涵江戏馆联系做戏,旧社会办戏班,戏馆得预付押金给戏班。阿涛联系好后领到一笔钱,想不到阿涛是个赌鬼,还没回到家,半路上就把钱输得精光,回家后,被全家人骂得狗头喷血。

话说回来,既然钱被赌光,再骂也无用,母亲只好动用家里积蓄应急,其实就是妹丕三年多来做戏的收入,母亲平时舍不得花全部存起来。办戏班就得置办戏装道具,那是很大一笔开销,还有年关快到,招来的演职员要预发工资,这样一来,母亲积蓄的几百块银元一下子用光。

戏班筹备完毕,妹丕起了个很温馨的名字,叫“家庭剧团”,接下向县文化馆申请演出证,这文化馆是解放后新建立的文化管理机构,馆长叫肖一平,肖馆长听妹丕说要办戏班,便找到妹丕家。

“阿妹,问你为什么办戏班?”妹丕母亲叫阿妹,肖馆长一进妹丕家,劈头就问起话来。

“这还用问,生活所迫呀!”母亲回答着,“呵,不演戏,全家人吃什么?”母亲紧接着反问道。

馆长被这一问,怔了一下,竟然答不上来。

“街头炸油条、卖豆腐的,随便做个小生意都可以赚钱,为什么非要办剧团不可?”肖馆长想了会儿,又接上话头。

“卖油条?我不干!”妹丕一旁听着嚷起来。

肖馆长说,都解放了,土改马上就要开始,办了私人戏班,就是私营业主,到时非评你个资本家不可。不管肖一平怎样劝妹丕母亲,由于资金已经投出,你不办下去,这银元就全打水漂。最后文化馆熬不过她们,还是给妹丕办了演出证,这家庭剧团就算正式开张。

剧团排练的第一个剧目叫《卢俊义》,阿涛在剧中扮俊义,妹丕演俊义老婆。戏排了有十来天,戏馆终于送来戏单,这下妹丕一家可以下乡演出赚钱,但是,毕竟农村做菩萨戏逐渐减少,新成立的家庭剧团经营很惨淡。

接下土改运动开始,有一天,妹丕被通知去街道土改队登记成分,刚走进长寿街道办公室,就见土改干部身边围满了群众。妹丕站在一边等了好久,才轮到她的登记。

“妹子,叫啥名字呢?”或许是妹丕姿色太引人注意,负责登记的干部瞪着双眼认真打量了妹丕一下,才问起话来。

“姓黄,名宝珍!”妹丕瞟了一下对方,回答道。

“哦,家住哪里?”干部又问。

“城里衙后路!”妹丕漫不经心地回答。

“全家几口人?”干部继续问道。

“五个呢!”妹丕想了下,嫁出去的姐姐不算,在家父母姐弟就五个。

“那你做什么职业?”干部开始实质性问话。

“办了个戏班!”妹丕回答说。

“哦,看不出,年纪轻轻的还是个班主呀,有雇工吗?”原来是个做戏的,怪不得长得这么楚楚动人,干部心里嘀咕了一下。

“雇工,有啊,办剧团哪能不雇演员的?”妹丕反问了对方一句。

“那么说,你家成分就是雇主了!”干部嘴上这么讲,心里却暗自为妹丕担忧,这么个漂亮女旦给评上个高成分,她这辈子就算完了。

什么,雇主成分?那自己不就成了剥削阶级分子吗?妹丕来之前查看过有关土改政策,这一旦被打成剥削分子,那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,不行,不行,我一定要跟他们论理清楚。

妹丕说,办剧团哪能不雇用演员?按土改政策,只有过上剥削阶级生活三年以上,才能定为雇主成分,而家庭剧团开张才几天,无论如何也评不上高成分。口齿伶俐的妹丕据理力争,最终说服干部,给她家评了个艺人,这相当于贫穷阶层的成分。肖馆长确有先见之明,当初就力劝妹丕别办剧团,好在妹丕识字,了解土改政策,否则一旦被评上剥削阶级,那她以后的命运就算惨了。

2

年5月,为贯彻中央人民政府政务院颁布的《关于戏曲改革工作的指示》,县文化馆下了通知,私人剧团一律停办,这一来,家庭剧团不得不解散。5月1日,文化馆举办首期戏剧学习班,召集闲散各地的旧演职人员四十多人进行学习,办班地点就在公共体育场内,学习班的班主任叫陈佳润。政府规定,不参加学习的今后就不能演戏,因此妹丕姐妹还有阿涛都参加了学习班。

学习班由文化馆王德昭老师讲课,主要学习新文艺理论和现代音乐知识。旧时演员唱曲全靠尺工谱,唱戏时只要告诉她,今天唱的哪个曲牌就行,比如,今天要唱的“一江风”,你就唱一江风,要你唱“驻云飞”,你就得唱驻云飞。帮唱也不靠演员,而是以司鼓或班主替代,因此旧时唱腔艺术靠的是口口相传。为让学员尽快学会现代简谱,文化馆请来黄文栋老师授课,黄文栋在五中念书的时候就喜爱音乐,当时还算对兴化戏曲有研究,毕业后留校当音乐老师。黄文栋给大家上的是音乐课,一听说上音乐课,妹丕眼睛就一亮,上课的时候,妹丕是认认真真地听,下课后主动找黄老师,问自己唱腔方面有什么毛病?文栋多次听过妹丕的唱戏,知道她唱腔上存在的不足之处,便对妹丕说,你的发声很好,但你对简谱懂得不多。妹丕回答道,是啊,自己仅念过三年小学,哪会学过简谱呢。

文栋接下开导她说,你的声音虽然唱得好,但那只是唱得大声的好,还要研究如何把兴化戏的韵味唱出来。每句唱词不一定都要大声唱,因为唱词的喜怒哀乐不同,就要带着感情去唱。文栋说,演员的唱声,不仅要经过丹田发出,还要经过脑门旋转一下,这样发出的声音才有韵有味。又指出妹丕唱曲时不会换气,不懂得怎样急吸缓呼,教她要注意掌握好急急吸入气,再缓缓呼出气,在吸气的时候又不能让听众感觉到,这样发出的声音不仅婉转动听,口型也好看。当年文栋讲的这一席话,让妹丕受益匪浅,可以说,妹丕在唱腔上得到很大提高,黄文栋对她的启发起了一定作用,因此,妹丕心存感激,尽管文栋和她年纪不相上下,仍然尊称他为老师。

由于政府对办班补贴不多,学习班就组织学员对外演出,以增加票房收入。排练的第一个剧目是“皇帝与妓女”,妹丕扮演剧中李师师,导演是莆仙戏名望很大的黄文狄老人,演出地点就在公共体育场,每张戏票仅售五分钱,因为主演是阿妹丕,看戏的人很多。7月25日学习班结束,学员愿意留下来的组成共和班,妹丕家庭戏班置办的戏服道具全部租给共和班继续使用。

由于共和班只管吃饭,不发工资,母亲考虑到全家人吃饭还得靠妹丕演戏来解决,当她听说仙游戏班还没实行共和,就催着女儿赶快去仙游做戏,在熟人介绍下,进了仙游“建新”戏班,说好工资一天二十斤大米,若是拿钱,一天三十元,有做有钱,没做就没钱。这是个刚建立的戏班,班主姓林,有四十多岁。班主知道新移风看家好戏是“梁祝”,就叫妹丕演英台,妹丕名声早就远播仙游,当戏迷得知妹丕就在“建新”戏班做戏时,纷纷赶来看她演出,不管戏班走到哪里,戏迷就跟到哪里,“建新”戏班因此订单不断,妹丕的加盟,确实为林班主赚了大把钱。按县里要求,戏班还得演土改戏,有一出戏叫“陈秀兰”,讲的是地主看上美貌的贫农女儿陈秀兰,威逼娶她做小老婆,秀兰不愿意,便在母亲帮助下逃走,地主气急败坏把女儿母亲抓走,逼得母亲自杀,解放后人民政府为秀兰伸冤,镇压了地主。妹丕扮演剧中陈秀兰,当演到地主强娶秀兰为妾时,妹丕就想到自己在涵江做戏,差点被老流氓侮辱的事,就禁不住流出眼泪。妹丕做戏都是带着感情演出,做戏做到苦处,她会为剧中苦主悲伤得泪流满面。

“建新”戏班主要在坝下东西乡一带做戏,由于榜头乡下没有沟渠,用不上戏船,下村演戏全靠自己走路,与在莆田做戏一样,母亲都是寸步不离陪着女儿。七月才去的仙游,到了天凉时候,仙游文化馆下来通知,县里即将举办戏剧学习班,也就是说仙游戏班也要共和了。一听说仙游要共和,母亲赶紧跑回莆田找到肖一平说,不好啦,仙游也要共和了,肖馆长很欣赏妹丕的演出才华,巴不得她早日回莆田,就对妹丕母亲说,那就赶快叫女儿回来吧!

母亲就等着肖馆长这句话,听他一说,就放下心来,马上跑回仙游坝下,对女儿讲,现在不走更待何时。于是妹丕向班主提出辞职要求。

“林班主,我不干了,我要回莆田去!”妹丕直截了当把话挑明。

“不行,不行,你这一走,戏班怎么办?”班主听妹丕这么说,就跟她急起来。

“仙游马上共和了,这戏班肯定办不下去,还是让我先走,好不好?”妹丕用商量的口气说。

“还没共和前,你就是走不得!”班主半点商量余地都没有。

“我又不是卖身给戏班,怎么走不得?”妹丕跺了跺脚,生气地跑开。

“建新”戏班就靠妹丕名气撑门面,她这一走,戏班不就完了。班主心想,这万万不行,还是先稳住她再说。班主怕妹丕母女跑掉,还暗中派人盯住她们不放。

母亲对女儿说,脚长在自己腿上,班主不让走,难道咱就不能瞅个机会溜开呢。女儿说,就依母亲说的办。但是,戏班人把妹丕盯得实在紧,白天里根本没机会跑掉。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,母亲和女儿商量好,那就等下半夜大家睡得死死的时候,咱们想法再跑。

到了下半夜鸡叫三遍,母亲趁戏班人都在熟睡中,拉起妹丕悄悄离开,想不到刚走出宫庙就被一个外出解手的男演员看见,母女两撒腿就跑,那个演员一看不妙,赶紧跑回大喊,“阿妹丕逃跑啦!”这一喊,把班主给吵醒,班主擦了擦睡眼,听说妹丕跑了,赶紧带上演员就往外追。当妹丕母女从石码村跑到一个叫草马亭地方时,被班主追上后死死拉住。

“放开我,我要回家!”妹丕挣扎着喊道。

“想跑哇,有那么容易,好好跟我回去做戏!”班主拉住妹丕手臂,死活不放开。

“哎约!弄疼我了,快松手呀!”妹丕手臂被抓痛了,禁不住大喊起来。

母亲见女儿被抓疼,不顾一切地扑向班主厮打起来,另一个演员见班主和妹丕母亲打起来,赶紧过去救班主,妹丕趁机挣脱跑开。

“阿妹丕快跑呀!”母亲紧紧揪住班主,朝着女儿大声喊道。

不行,我不能丢下母亲不管!

“汪!汪!汪!”忽然,附近传出一阵犬吠声,是打斗惊动了村里的家犬。

“土匪抢劫啦!”狗叫声提醒了妹丕,慌乱中灵机一动,高声大喊起来。

班主听得妹丕大喊,心里一慌,就松开了手,妹丕母亲趁机跑开,另一个演员正要去追,班主说,算了吧,这黑夜天的要是把草马亭村民给喊出来,自己还真当成土匪给绑了。要知道解放初期,政府对镇压土匪是非常严厉的,想到这里,班主捡起妹丕母亲丢下的包袱,头也不回打道回府去了。

妹丕母女脱逃成功,连包袱也不要了,一路不停跑回莆田,快到濑溪时,东方已经开始泛白。经过这次事件后,妹丕一提起仙游榜头就心有余悸。

3

妹丕回来的时候,莆田的共和班已改称“典型”剧团,这“典型”两字是肖一平给起的名称,肖馆长想以典型为示范,带出更多的剧团。

让妹丕始料不及的是,回到团里时,才发现团里的主角都让人家演上了,妹丕名气再大,也轮不着她的份,谁叫你跑去仙游做戏?因此妹丕只能在团里扮演些丫头配角。不久,二姐阿水也进了典型剧团,早期的剧团很好进,因为剧团只管饭,不发工资,到一九五四年,才开始实行薪金制,工资每月只有三十元。

尽管没有工资,妹丕仍然感到满足,因为进入剧团后,就不再叫戏子,而是国家职工。由衷感恩共产党的阿妹丕,从此把全身精力投入到为人民演出中去,

解放初期的典型剧团借住中山堂(与旧五中相邻),演出场所在公共体育场。白天没戏的时候,人们可以自由进入体育场锻炼,晚上做戏时,再对体育场进行清场封闭。演出前还要上街打广告,一边敲锣,一边大喊,晚上演戏啦!

在体育场做戏期间,有个在侨联对面炸油豆腐的大妈,非常喜欢看妹丕的戏,每场必看,百看不厌。有一天妹丕路过侨联,被大妈给看见,硬是把她给拽进店里去。

“来,来,我给你煲了碗汤,趁热喝下去吧!”大妈好不容易把妹丕拉进店里,赶紧端过来一碗热乎乎的豆腐汤。

“你是谁?”妹丕心想,我与你素不相识,怎能随便吃人家东西?

“你问我是谁,我是你的一位老戏迷呀!”大妈笑眯眯地对妹丕说。平时请都请不来的大明星,如今被她请到店里,大妈别说有多高兴。

哦,原来是自己的戏迷,妹丕心里一热,顿时为眼前这位和蔼的大妈所感动,这碗热汤若是不喝,还真的对不起大妈一片苦心,妹丕这么一想,便接过碗爽快地喝起汤来。时值寒冷冬天,妹丕喝下热汤后,顿觉浑身暖呼呼。

自从认识妹丕后,凡有夜场演出,这位大妈都会给妹丕送去一杯热汤,剧团同事见大妈那么喜欢妹丕,就对大妈开玩笑说,干脆认她作个女儿好了。说者无心,听者有意,大妈一听正合她心愿,当即和妹丕结为义母女,从此两人经常来往,亲密无间。

解放后提倡破除迷信,剧团不再进村做戏,有下乡演出,也是在镇上找个开阔地方搭个戏台,四周拉起绳子,再由当地民兵维持秩序,剧团负责售票,群众凭票入场。那时候的人们都很自觉,没钱买票,只能站在绳子外头远远的看个戏影子,从不发生起哄闹事。乡下的村民只要听说镇里来了剧团演戏,不管路途多远,都会三五成群来到镇上看戏,看完戏后再提着油灯结伴赶回村里。

晚上的演员休息,不用再打地铺睡宫庙,而是住乡政府或小学校舍,一日三餐由剧团雇炊事员借用机关食堂做饭。到后来各乡镇成立人民公社,盖起公社剧院,剧团下乡演出就安排在剧场进行,售票管理方便多了。

有一天,妹丕利用上午休息时间逛顶铺街,遇见一位老伯牵着板车吃力地往岭上拉,妹丕是个热心肠女子,赶紧上前帮着推。当车子推上顶铺岭后,这个低头拉车的老伯才摘下草帽往后望去,他要看看这位帮他推车的好心人到底长得啥样子。

“谢谢这位同志---你,你是?”老头刚说声道谢,忽然发现这位长得眉清目秀的女子好面熟,又一时想不起她是谁。

“阿灶叔,我是阿妹丕呀!”妹丕一下子认出来,这位拉得满头大汗的老头子,就是几年前帮自己治好疮的哆头阿灶叔。

“呵呵,是妹丕姑娘呀!”妹丕这一声叫唤,让灶老头想起来,

4

在新社会大舞台里,阿妹丕如鱼得水,她的演艺发挥到了淋漓尽致。年,福建省举行第一届戏曲会演,典型剧团排演《关羽之死》参加演出,全团人马坐班车前往省城,住福州黄巷文化局招待所。第一天,省文化局安排莆田与福州闽剧团唱对台戏(莆田话叫文武棚),就在福州体育场面对面摆了两个大戏台,典型剧团献演的《关》剧是武打戏,没有女角,妹丕只在剧中扮演军士。戏还没开场的时候,地方语系的原因让闽剧戏台前挤满了福州戏迷,而莆田这边戏台则是冷冷清清。

第二天,省文化局召开会议,要求莆田、福州派代表会上发言。这下苦了典型团长,说他普通话讲得不好,上不了台面,问大家谁能替他出场,大家听了面面相觑,谁也不敢答话。这时妹丕站出来说,我来!团长一听有道理,这剧团里也就数妹丕说的普通话最棒,于是团长说,好,那就让宝珍上去发言吧。这发言稿早由编剧写好草稿,妹丕就像当年在小学领读一样,当着会场上那么多人,朗朗念起稿来。

会议最后由陈虹局长作总结,在对莆田剧团进行评价时,陈局长这样说,昨晚的莆田戏演得不错,不过,据他所知,莆田戏是非常古老的剧种,你们应当从地方传统特色上去挖剧目。陈局长还说,“典型”这个名称不好,人家以为你们剧团最典型,我看就改为“实验”,从实践中总结经验嘛。就陈局长这句话,让典型剧团摇身一变,成为实验剧团。最后陈局长为兴化戏起了个很好听的名字,叫做“莆仙戏”,自此流传千百年的古老兴化戏,终于有了个美丽名称。

会后,陈局长来到招待所看望大家,和演职员亲切交谈起来。

“这次带了几个老艺人?”陈局长亲切地问,

“来了三、四个,”第一次和局长近距离说话,团长有些紧张。

“哪几个,能认识下吗?”局长接着说。

“肖开基,快过来!”团长听得局长这么说,赶紧喊了一声,坐在后头的肖师傅应声站了起来,局长走上前和他亲切握了手。

“还有车新春,陈金标,快,快,你们都出来!”团长接着喊道。陈局长见了,又过去和两位师傅一一握手,还对他们说,莆仙戏就靠你们传承了。

陈局长接下讲,莆仙戏是很古老的剧种,据他了解,还是唐朝安禄山叛乱时,从皇宫逃难出来的皇家戏班,最后流落到莆田形成现在的莆仙戏。大家听后很感动,局长工作那么忙,居然对一个地方小戏了解得这么清楚。局长又接着说,昨晚演的《关羽之死》是移植于京剧,你们这是捧着金碗去讨饭,为什么不好好研究自己的传统剧目呢?局长临走时交代团长,你们讨论下,找个古老剧目,明天演给我看!

局长最后一句话,顿时把剧团炸开了窝,大家七嘴八舌议论起来,明天就要演,怎么来得及?更不用说剧本在哪里?团里年纪最大的肖开基说,要不就来个“千里送京娘”,他在旧戏班演过赵匡胤,还比划了下手势,说这是最古老的动作。男主角有了,可这京娘谁来扮演呢?旧时戏班旦角都是男扮女装,对现时来说显然不适合。谁能扮演京娘的,快站出来!团长喊了一声,大家一片沉默,这时,又是妹丕站了起来,应了一声道:我来试!大家顿时一阵喧哗,后面有人低声嘀咕道,妹丕又要出风头了。

妹丕说,以前在涵江做戏时,见过“新群芳”演过千里送,那京娘的动作可优美了!明天我就演给大家看。

这时车新春也在一旁插话,说他旧戏班扮的也是花旦,演过京娘,还记得京娘骑马招式,他可以辅导妹丕排练。

团长听了大喜,紧皱着的眉头终于松下来,那就这样定下来,说干就干,妹丕在老师傅的指导下,硬是凭着记忆力,把当年在涵江看过的京娘动作,全给还原出来,感谢昔日“新群芳”的涵江演戏,给了她今天的演出灵感。

《千里送》故事讲的是赵京娘父女东岳观进香酬愿途中,路遇强盗拆散,两强盗因争美人而将赵京娘幽禁在清妙观中。恰巧赵匡胤路过到清妙观探望叔父,闻听禅房中有女子啼哭,疑叔父不守清规。叔父告之女子乃是两个山贼所掳,于是,赵匡胤救出房中的赵京娘,亲自送她回家。

第二天,省文化局根据局长指示,专门安排福州文艺剧场,为莆田专场演出《送京娘》,还组织文化局和福州闽剧团的同志观看。演出非常成功,尤其是妹丕的圆润唱腔和骑马扬鞭优美动作,赢得台下阵阵掌声,一场不到四十分钟的折子戏,让省城戏剧界大开眼界,自此对莆仙戏有了崭新的认识。

陈局长看过《送京娘》,在接见演出人员时,对他们说了一句话:这就是你们莆仙戏的特色!

这场折子戏,妹丕是在毫无准备情况下的应急演出,她的演出天赋,给陈局长留下很深印象,之后的每次省城汇演,局长都要点到她的名字。

剧团凯旋回莆后,从此名声鹊起。原来观望中的那些旧演职人员,看到国营剧团的优越性,纷纷向政府申请成立新剧团,原“庆长春”、“新世界”、“赛梅英”和“赛金英”先后成立为前进剧团、人民剧团、荔声剧团及和平剧团。

5

典型剧团改名为实验剧团后,坚持“百花齐放,推陈出新”的文艺方针,在发掘整理、改编传统剧目中,先后排演出《陈三五娘》和《瑞兰走雨》等剧目,妹丕均在剧中扮演主要角色。接着实验剧团又排出《赠剑》,这回妹丕没有做主角,剧中公主由另外一位女演员扮演。

年,晋江专区举行第一届地方戏剧观摩汇演,莆田献演剧目是《百花亭》,该剧讲的是才貌双全的书生江陆云按察御史,奉命到安西王郡里去察访。由于年轻缺乏经验,遭到巴弁暗算,用酒灌醉,扶进百花亭欲置之死地。醒来后,对百花郡主说明原委遭遇,得到郡主同情,并由此互生情愫,以雌雄宝剑为凭,私定终身。

在这次会演上,泉州市特地对各县剧目进行录音,在录制莆田的《百花亭》时,却一直录不下去。原来扮演主角的女旦论长相比妹丕好,不足之处就是声音上不去。负责录音的工作人员录了一会儿,就不耐烦地把耳机摘下来,连声说不行,不行!工作人员问剧团的人,还有谁唱得好的?带队的团长就说,那就叫妹丕上去吧,这样,妹丕无意中抢了那个女旦的风头。

黄宝珍在《百花亭》剧中饰演百花郡主。摄于年

年,实验剧团以《瓜老种瓜》、《瑞兰走雨》等传统剧目,参加晋江专区第二届地方戏曲观摩演出获得成功,华东戏曲研究所赵景深教授专门赴莆,对莆仙戏剧种进行调研。同年八月,省里举行第二届地方戏曲观摩演出大会。莆田县参演剧目是《瓜老种瓜》和《送京娘》,妹丕在《瓜》剧中扮演丫头,送省汇演还有由前进剧团演出的《春江》剧目,主演叫细妹,当年也是很有名气的女旦。

省戏剧观摩会演后,选出仙游的《琴桃》参加华东会演,莆田的《送京娘》本来最有希望选上,但还是落选,陈局长为此感到惋惜,特地安排个评奖场,让实验剧团演出,评了个“荣誉奖”。

《琴桃》剧本写的是宋书生潘必正与女道士陈妙常的爱情故事,陈虹局长在看了仙游会演后指出,该剧中的陈妙常角色,还是让莆田的黄宝珍扮演较适合。陈局长一句话,就让妹丕命运来了个大转机,最后《琴桃》由莆仙两县剧团合作,组成莆仙戏代表队赴上海参加华东区戏曲观摩演出大会,代表队共有十三人,其中莆田县参加演出人员有阿妹丕、郑惠华、黄美玉、林炉、李沫庆(鼓)、许文樵(吹笛)等六人,其他为仙游县演职员。代表队集中二十多天,精心排练六个富有艺术特色的传统折子戏。当时《琴桃》正式参加观摩演出,而《春江》《虎牢关》《果老种瓜》《百花亭》《三鞭回两锏》只参加内部展览演出。

那年,年仅20岁的妹丕在参加华东戏剧观摩汇演上,以她精湛的演艺和优美的唱腔,夺得演员二等奖,和妹丕搭档演出的林栋志亦获得演员二等奖。在颁奖仪式上,时任华东局副书记的陈丕显在大会上作了发言,担任大会评委的上海越剧团团长袁雪芬为妹丕授予荣誉证书,并亲手给她佩戴上荣誉奖章。

大会还推荐妹丕加入中国戏剧家协会,并从当年起连续三届当选为福建省政协委员,是省政协里最年轻的一位委员,受到社会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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